“秦戈的仇家是想通過白枳要挾他。”樓慕司玩味一笑，“我煉化了白枳，豈不是幫了秦戈一個大忙？至少他不會受制於人，你說他會不會謝我。不過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白枳在我這，被煉化的人，相貌也會變。”

藍辭猶豫道，“聽聞秦戈失蹤，生死未蔔。”

“哦？”樓慕司眸子閃了閃，“朝廷那邊的事我還是關註的少了些，你多飼養些軟蛾，盯緊些。”

藍辭應下。

多飼養軟蛾意味著要殺更多的人。

躲在無人之地的亡命之徒的骨血都要被他用來祭奠軟蛾。

不過樓慕司既然派他去辦事，說明目前不準備動他。

多活一段時間，也多些救白枳的可能。

“藍辭，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真不想把你變為活死人。”樓慕司幽幽道，語氣中似乎帶著惋惜。他一聲輕笑，“活死人哪有活人機靈。”

藍辭頓了一會才道，“主上說的屬下都明白，屬下再不會做出背叛主上的事情！”

“但願如此。”樓慕司笑著說完，也不知信沒信。他長袖一揮，消失在了藥室裏。

樓慕司離開，藍辭終於松了一口氣，即便跟了樓慕司幾百年，和樓慕司說話依然膽戰心驚！

……

……

慈寧宮。

皇太後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翠心在一旁伺候著。

“秦戈那邊怎麽樣了？”皇太後突然問。

翠心回道，“派出的人手無一生還，全都被斬在松華山上。”

皇太後眼睛倏然睜開，她眼皮一跳，“秦戈沒死？”

“奴婢後來派人去松華山查看，秦戈的副將吳征在找秦戈的屍骨，並未找到，聽聞秦戈墜落懸崖。除了我們，秦戈還有另一方仇家，他是被另一方仇家殺死。而皇上已經知道秦戈遇刺的消息，皇上已經派了元成道去尋。”

聽到秦戈被另一幫人手刺落懸崖，皇太後並未驚訝，秦戈這個殺胚，仇家多很正常。有人替她殺了秦戈，她倒是落得輕松。不過皇上派元成道去尋秦戈，她可不太高興。

皇太後皺眉，“就算找到秦戈的屍骨又如何？你去派人去阻攔元成道，再派另一幫人去尋秦戈的屍體，記得挫骨揚灰。”

她可不想秦戈的屍體埋在皇城之內，晦氣。

“是。”翠心應聲退下。

……

……

潮濕的山洞巖上不時有水滴落下。

嘀嗒砸在秦戈閉起來的纖長的睫毛上，他皺了眉，恍惚將沈重的眼皮睜開，眼前的光景從一片黑逐漸清晰起來。

他在山洞裏。

與溫井打鬥跌落懸崖，他把劍插進崖壁，咬牙抓著劍堅持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脫力墜了下去。

原以為會喪命於此，卻沒想到竟然跌進了山洞裏。

秦戈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手掌上被刀刃割的傷口碰到洞中的碎石，傳來絲絲疼痛，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用內力將小腿處的毒針給逼出，低頭去看肩頭的刺傷，已經不再出血，和衣服粘在一塊。

秦戈看向洞外，一片烏雲密布，不似那日他來松華山時的晴空萬裏。

也不知他在此昏迷了幾日。

秦戈強忍著腿上毒針留下的麻痹感，站了起來。

這山洞內寒氣逼人，很是反常。

秦戈走到洞口，他的劍卻在離此洞斜上方插著。他的瞳孔縮緊，劍在斜上方，他垂直落下，怎麽可能掉進這個山洞？

又聯想到這洞內森寒刺骨的不尋常氣息。

難道是這洞的原因？

想到此，秦戈對著劍伸出手，“閉鞘”搖晃，掙脫出了崖壁，落入他手中。

秦戈眸子微動，如果他剛剛沒看錯的話，“閉鞘”在經過洞口時速度瞬間加快了許多。

這洞有一股不尋常的引力，他從劍脫手而下，不是落進洞裏，而是被洞給吸進來的。

倒是個奇妙的地方。

秦戈將劍放進腰間的劍鞘裏，出了洞，思考怎樣離開此地。

……

……

元成道帶著一隊官兵在松華山下與副將吳征匯合。

吳征下了馬匹跟元成道抱拳行禮，“末將見過元大人。”

“副將不必多禮。”元成道前去虛扶，“我此次前來是奉皇上之命尋找秦將軍，還需副將幫忙。”

吳征道，“尋找將軍乃末將分內之事，大人言重了。”

元成道：“秦將軍下落不明，副將可有何線索？”

吳征不忍道：“末將在松華山上搜尋了幾日，在懸崖邊發現血跡和墜崖的痕跡，末將懷疑將軍已經……掉落懸崖！”

元成道皺眉，頓了會才道，“這裏可有什麽地方能通崖底？”

“末將問過當地人，去崖地采藥的藥農會在系著繩子從一處相對低矮且落腳點多的地方下去。”

“除了綁著繩子下去，別無他法？”

吳征搖頭。

元成道沈吟道，“我派官兵去找有經驗的藥農，你準備繩子，我們下去找人。”

“是！”吳征抱拳。

吳征和元成道兩隊人在藥農的帶領下來到下放繩子的地方。

崖邊緣的地面上有固定繩索的木樁。

藥農指著木樁，恭敬道，“大人，此木樁固定繩子的一端，另一端綁住腰，慢慢往下放便可。”

元成道上前搖晃木樁，十分堅固，並未有絲毫晃動。

藥農道，“大人放心，這樁穩固的很，小人用它下崖采藥十多年，從未有過閃失。”

元成道點頭，轉而很身後的官兵吩咐，“一半人跟我下去，一半人在上面拉繩子。”

吳征道，“大人，還是末將帶著人手下去，大人和官兵留在崖邊就好。”

元成道毫不猶豫拒絕，“皇上派我來尋將軍，怎能獨讓副將下去？我雖是文官，卻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吳征知道元成道與將軍交好，此人剛正不阿，性情直爽，但是作為文臣的身體素質畢竟比不上他們這些上過戰場，整日操練的秦家軍！

吳征趕忙解釋，“末將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下去太多人實屬浪費。下崖艱險，末將和屬下曾有過下崖的經驗，所以讓末將下去，最為合適。況且大人在崖上看管官兵，萬一下方有突發事件，大人及時派人收繩子，末將和屬下也安心些。”

吳征這一番話終於將元成道給說服了。最後吳征帶著他屬下十來個人綁上繩子，另一頭綁在了木樁上。

官兵拉著繩子慢慢將他們下放下去。

藥農對元成道恭敬道，“大人，小的家中還有草藥要曬，就先行告退了。”

元成道應允以後，藥農便背過身離開了。

元成道沒註意到的是藥農在轉過身的一瞬間眼中閃過的殺意。

繩索下放了有一段功夫，元成道心中劃過一絲不安。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剛剛那個藥農的話……

“家中還有草藥未曬……”元成道揣摩這句話，忽地面色蒼白，他趕忙對手下的官兵道，“快！都給我把人拉上來！”

官兵們皆楞住了，不解為何突然如此，但是他們還是聽命行事，用力將人往上拉。

而吳征一群人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動十分詫異，吳征思索片刻，覺得上面定是發生了變故，於是道，“所有人，現在立刻拉著繩子爬上去！”

元成道警惕地看著前方的密林，吩咐沒拉繩子的二十幾個官兵拔刀守在前面。

果然，沒過多久。

林子上樹葉沙沙直響，樹葉不自然地掉落，剛剛還離開的藥農竟然領著一群黑衣人從樹上躍了下來。

藥農誇讚道，“不愧是元大人，竟然能片刻就識破。”

“小人好奇，不知大人是如何看穿的。”

元成道冷笑：“現在是陰天，你如何回家曬草藥？”

藥農恍然大悟，“是小人疏漏了。不過……”語氣一轉，面容猙獰，“還是遲了。”

說著他向身後的黑衣人招手，黑衣人立馬沖上去同官兵廝殺起來。

黑衣人個個伸手敏捷，元成道看著心驚，藥農並未參與打鬥，而是站在一旁將一切盡收眼底。

眼見官兵不敵那群黑衣人，元成道冷聲對藥農，“是何人派你們來，你可知我是朝廷命官，奉皇上之命來此地，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曉，你們這群人都得被送去斬首！”

藥農道，“元大人放心，我們不會殺你。”

抵擋的官兵死去打半，還有一半被打倒在地。被護在後方握著繩子的官兵個個心驚膽戰，直想棄繩子而去逃命。

黑衣人向元成道逼了過來，元成道揮劍卻被黑衣人閃過，黑衣人將元成道踹倒在地，卻沒殺他。

黑衣人走到那些已經雙肩顫抖，但還是拼死握著繩子的官兵跟前，他們揚起刀——

鮮血淋漓。

卻不是官兵的血。

而是黑衣人脖子被割裂流下的血。

只見一只泛著冷光晶瑩剔透的劍從遠處飛來。

劃過揚刀的黑衣人的脖子。

一劍封喉。

藥農變了面色，視線看向劍來的地方，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懸崖下閃身上來。

他眉目如畫，眼神卻冷得嚇人。唇角帶血，清冷中平添一分妖異，身上沾著泥卻絲毫不影響他絕塵的氣質。

是秦戈！

他竟然沒死，怎麽可能？

藥農的瞳孔縮緊，但是他卻知道自己不是秦戈的對手，他不想管手下的死活，直接掉頭消失在了密林裏。

剩下的黑衣人被突然的變故嚇住，他們見藥農招呼都不打便走了，知道突然現身的男子不簡單，紛紛退後，準備撤走。

但是還沒等他們轉身，秦戈招了劍握住，對著那群黑衣人的方向一揮。

鮮血四濺，皆被腰斬！

元成道看到秦戈楞了一瞬，回過神來不及驚喜，沒想到秦戈就送他見了如此血腥的一幕！

早聽聞秦戈殺人時手段駭人，如今一見，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元成道白著臉站了起來，不停安慰自己，別跟個沒見過大場面的人似得腿軟，在秦戈面前丟了文臣的面子！

“元大人，你為何在此？”秦戈疑惑道。

元成道故作鎮定，“皇上派下官來松華山找將軍。”

皇上已經知道了。秦戈眸子微凝，“我失蹤了多久？”

“約莫八九天。”

八九天。

消息傳已經傳到皇城，月影裴蘇他們必然也知道，還有林路，不知道林路生死如何，不過溫井和應時針對的是他，應當不會殺林路。

最讓他擔心的是白枳。

若她在軍營自然安然無恙，但以她的性子，很可能出來尋他，先前抓她的人便會趁此機會，再次來抓她。

就在秦戈蹙眉思索的時候，吳征那群人已經從懸崖爬了上來。

當吳征看到不遠處的秦戈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聲音哽咽，“將軍……”

秦戈回身沖吳征點了點頭，安撫道，“無礙。”

吳征身後的一幹屬下見了秦戈皆神情激動，拱手行禮，“屬下恭迎將軍回來！”

“無需多禮。”秦戈接著對吳征道，“軍營裏怎麽樣？”

吳征道，“將軍放心，屬下是帶著暗衛來找將軍，將軍失蹤的事情士兵都不知道，裴蘇軍師照常訓兵，軍營裏一切都好。不過……”

“不過什麽？”

“……白枳姑娘不見了。”吳征還是咬牙說了出來，“月影已經派人去查，他在松華山上看到了白枳姑娘騎的馬。”

她果然出了軍營。

秦戈面色難看，“這是幾天前的事？”

“兩天前。”吳征道。

白枳已經被抓走了兩天。

秦戈冷聲道，“先回軍營。”

元成道見秦戈要走，趕忙問道，“不知將軍是否知道剛剛那群黑衣人所屬何人？”

秦戈道，“元大人定能想出來，我就不多說了。”說完他便領著吳征一群人離開了。

元成道看著秦戈的背影，陷入沈思。剛剛那群黑衣人沒想殺他，目的是殺掉握著繩子的官兵，握著繩子的官兵一旦被殺，下崖找秦戈的吳征一群人便會死。而找秦戈一事便被迫放棄。

黑衣人不殺他應該是忌憚他的身份，如果他被殺死了，皇上定會重視這件事，細查起來便會知曉黑衣人背後之人。

能知曉他的身份，定然是認識他的人，那麽也就是皇城之中的人。

是衛忠全還是洪奉才？

元成道眸子微凝，不是他們，他們沒這麽大膽子。

除了他們，還有一位視秦戈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

是她——皇太後江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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